万里横渡今日还——老地图回归记

Ebay网站上多为欧美卖家，因而中国出版的地图，特别是老地图在这里十分鲜见。去年，我碰到了一本，由一匈牙利卖家转让，价格稍微偏高了些，开始并未下决心去购买。在遍查国内所有的旧书交易网站后，竟然都没有这本地图的任何交易记录或出售信息。我迅速回过头，把它拍了下来。

    收到之后，果然物有所值，品相尚佳，喜不自胜。地图名为《中华新地理图说》，商务印书馆1923年2月初版，谭廉编纂，十六开精装本。图册分为地图和解说二个部分，因为是专供小学校地理学科教学参考之用，故各图对地名的标注较为简略，仅按照商务印书馆所出版之小学地理教科书或参考书中列出的重要地名绘于图上；山脉河流亦仅举其纲要，其他一些闻名的孤峰支流，也根据教科书或参考书中酌量绘入。各图依次为：中华全图、京兆地方及直隶省（附天津附近图）、山东省（附烟台图、胶州湾图、威海卫图）、河南省（附信阳附近图、函谷附近图、郑县附近图）、山西省（附阳曲图）、陕西省（附汉中通道图、潼关图）、甘肃省（附皋兰图、宁夏图）、江苏省（附江宁图、丹徒图、江阴图）、浙江省（附象山港图、三门湾图）、安徽省（附东西梁山形势图、铜官山附近图）、江西省（附湖口形势图）、湖北省（附武汉附近图、田家镇附近图）、湖南省（附洞庭湖口形势图）、四川省（附成都盆地图、瞿塘峡图、巴县附近图）、福建省（附三都澳图、厦门金门图）、广东省（附广州湾图、榆林港图、香港九龙图、澳门图）、广西省（附桂林图、镇南关形势图）、云南省（附片马附近图、腾冲边界图）、贵州省（附贵阳附近图）、奉天省（附营口附近图、旅顺口图、大连湾图）、吉林省（附滨江附近图、图们江附近图、延吉附近图）、黑龙江省（附观音山金矿图、漠河金矿图）、新疆省（附绥定附近图、承化图）、热河察哈尔绥远（附归绥附近图）、川边（附康定通道图）、外蒙古（附库伦图、科布多通道图）、青海、西藏（附由江孜通印度图）共28图另附图52幅。

    地图绘制除上述的地名等要素标注较简略外，还有以下几个特点：

    1、图幅先后次序以黄河、长江、珠江及黑龙江四大流域为区划标准，热察绥川边四特别区及蒙新青藏等不按此顺序排列。

    2、图中经纬度未全划，而于各图之四周，将度数均匀注明，且划一极小短线作标准，由读者自行判读即可；经度线仍以北京为基准划定。

    3、除总图用不同颜色区分各省区外，各分省图因标示至道一级，于是各道以不同颜色区分之。地图以手绘上版，色彩鲜艳，字体清晰，非常适合于小学教学与普通民众参考之用。

    4、交通路线只着重绘出铁路一种，又分为已成铁路和未成铁路。

    5、城市居民点分京城、省区治、道治、县治、市镇、商埠六种，以不同符号表示；前清的旧府州厅治亦在该地名处加括号附注于内。

    解说有49页，编辑大意中说：“图中所列之地名，或占形势，或多古迹，或出产繁富，或农工商业发达者，皆附略说于后。说中并分列道县名称简表，以便互相考证。”又云：“附说之形式，每节第一行均低两格，欲眉目清朗，并用新标点以区别之。…”

    例如对贵州省的解说即是：

    贵州省（省内分三道八十一县，省会曰贵阳）

    贵州在云南之东，与云南相为表里，有辅车之势。境内万山从杂，交通艰阻；苗民窟宅其间，习俗不同，治理匪易，故开化颇觉迟滞。全境无一商埠，形势则以山深箐密之故，进攻不易深入，保守绰有余裕。北之娄山关，西之七星关，均为著名险要。贵阳扼其中枢，足以策应全省，亦为要区。惟土地瘠薄，农产不足供本省民食，矿产虽富，多蕴蓄于地，利源未辟，致生计艰难耳。

    黔中道（治贵阳，辖三十一县）贵阳（旧府治）、息烽（旧贵阳府附郭贵筑县，今移治扎佐）、修文、龙里、贵定、紫江（旧开州）、定番（旧州）、大塘（定番州析置）、广顺（旧州）、长寨（广顺州析置）、罗斛（旧厅）、平越（旧直隶州）、瓮安、湄潭、余庆、遵义（旧府治）、绥阳、桐梓、仁怀、鰼水（仁怀县析置）、正安（旧州）、都匀（旧府治）、平舟（旧都匀府附郭都匀县，今移治平舟）、炉山（旧清平县）、荔波、麻哈（旧州）、独山（旧州）、三合（独山州析置）、八寨（旧厅）、都江（旧厅）、丹江（旧厅）

    贵阳在本省中央，城垣逼窄，周围仅九里余，不能与各省大省会相较。然在本省则为最富庶之区。城南七十里之白云山，明建文帝遯迹之所，上有罗永庵，建文帝曾题诗于壁；西北修文县有龙冈，镌“阳明玩易窝”五字，洞口镌“阳明小洞”四字，明王文成贬窜时讲学之地也。

    平越据三江口之北，左右夹七盘、倒马二坡，高峻崎岖，号称难越。七盘坡有断崖，下有深涧，与麻哈江相通。旧时凿石通道，悬絚以渡，颇觉危险。今有葛镜桥（因葛镜所建而名），横亘其上，建筑时经三载之久始成，高数十丈，行者如履云霄，为黔中桥梁之冠。

    遵义在湘江（入于乌江）支流要水南岸，北为娄山（即大楼山）之脉所绵亘，万峰插天，中通一线，为自蜀入黔之隘道。历九盘岭而始达其巅，上有娄山关，一名太平关，亦曰楼关。境内蚕事最勤，所出之丝，行销楚蜀闽滇诸省。村落多柘树，茧客至春时，买其树放蚕于上，茧成来收取之。

    都匀据马尾河上游，为旧时之府治。旧之都匀县，则已移治平舟而改名平舟县。城北有石壁，镌“仁智之情，动情之理，栖此盘谷，饮此泉水”十六字，明张鹤楼（名翀，因疏严嵩专权之罪，被廷杖谪戍都匀。）诛茅读书，题此以自慰者也。

    镇远道（治镇远，辖二十七县）镇远（旧府治）、天柱、施秉、邛水（旧镇远县）、黄平（旧州）、台拱（旧厅）、剑河（旧清江厅）、黎平（旧府治）、锦屏（旧开泰县）、永从、榕江（旧古州厅）、下江（旧厅）、铜仁（旧府治）、江口（旧铜仁县）、省溪（铜仁府析置）、思（旧思州府治）、青溪、玉屏、思南（旧府治）、德江（旧安化县）、沿江（思南府析置）、印江、婺川、后坪（婺川县析置）、松桃（旧直隶厅）、石阡（旧府治）、凤泉（旧龙泉县）

    镇远在镇阳江北岸，为黔东门户；自湘入黔者，溯沅江入镇阳江，必首抵此处。自此以西至省城，水浅滩多，必舍舟登陆。故舟车辅辏，货物麕集。城西五里有二仙峰，油榨关在其巅，崖壁险固，控扼所资。又西为相见坡，峰峦高皆千仞，登首坡则尾见，陟尾坡则首见，立中坡则首尾皆见。行其地者，此以手招，彼以口应，响若咫尺，不觉十余里之遥。益西为飞云岩，石乳凝结，成龙虎狮象之状，如巧工雕刻然，王阳明谓“天下山水之秀，聚于黔中，黔中山水之奇，聚于此岩。”

    黎平据潭溪上源，山高林箐，苗猺杂处。其西南之榕江（旧古州），苗人尤多；自称为百姓，称汉族为客气。

    铜仁据麻阳江之北岸，以麻阳江与湘省相通。西南有铜岩，郁然高峻。下有铜仁江，白沙如米，青石如鱼，洵佳境也。西有梵净山，尤以岩谷幽异著。游者谓“匡庐武夷之胜，天台雁荡之奇，无以逾之。”

    思县滨龙洞河西岸，与清溪密迩。城东七里有星石潭，产金星石，以之制砚，工于发墨，贮水不干。因石中含电光一线，倏欻闪烁，若有若无，故以金星名。

    思南滨乌江西岸，可由水道直达四川，货物俱集，人文亦可观。较之石阡、思县等处，有天壤之别。

    贵西道（治毕节，辖二十三县）毕节、安顺（旧府治）、普定（旧安顺府附郭，今移治定南）、清镇、镇宁（旧州）、郎岱（旧厅）、平坝（旧安平厅）、紫云（旧归化厅）、南笼（旧兴义府治）、普安、兴义、兴仁（旧新城县）、关岭（旧永宁州）、安南、贞丰（旧州）、册亨（贞丰州析置）、盘（旧盘州厅）、大定（旧府治）、威宁（旧州）、黔西（旧州）、织金（旧平远州）、水城（旧厅）、赤水（旧厅）

    毕节当滇蜀通道，为省西门户。西九十里七星山有七星关，扼滇黔蜀三省咽喉。诸葛武侯南征时，曾祃牙于此。明傅友德自曲靖引兵鸨乌撒，大破蛮兵，得此关以通毕节，形势之重要可知。

    安顺为黔西孔道，阛市居舍皆宏敞，非若黔东之多草舍。贾客云集，较胜省垣。昔曾议立省会于此，因秤土轻于贵阳，故舍此就彼。

    南笼在南盘江之北，山高箐密，时有瘴疠。然当泗城至安顺之冲，商货运输，以此为间道。

    大定介黔西、毕节之间，城垣卑薄，时时修筑，虎豹麋鹿，亦常游行于城中。境内产海棠极蕃，香气最清。

    威宁在本省西境突出之一隅，当草海之滨。乌江之源所从出也。北有涌珠泉，自泥沙中涌出，累累如贯珠，凡十数处，终日沸起，俗呼为葡萄泉。

    由此可见，相对于地图而言，解说当详尽得多了。

    图册原藏莫斯科东方学研究所图书馆，东方学研究所是隶属于原苏联科学院（现俄罗斯科学院）的一个东方学研究机构，是俄罗斯研究中国问题时间最长的机构之一。研究所机构设置齐全，既是科学研究机构，也是博物馆和图书馆，在国际学术界占有重要地位。图册内原借书袋和借书单尚在，可见其最早借阅时间在1939年，从图书馆核销出库的时间是1958年。此后估计流落到旧书市场，继而几经转手到了匈牙利，最后历经万里行程、飘泊在外数十年，终于回到祖国，来到了我的手中。幸甚幸甚！珍贵珍贵！

（2012年8月25日）